第一百一十八章 幸与不幸-《医心方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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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楚蘅此举实在太不礼貌。若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也罢了,但从她学医的那一日起,解忧就告知她不论面对怎样的病患。都不可露出些微喜怒厌憎,她这次太过失态了——到底还是个贵族的娇娇呀,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

    楚蘅听出了她声音中压制的不悦。手忙脚乱俯身拾了简,轻咬了唇。缩在解忧身后怨毒地盯了昭婉之一眼,不过一个容貌尽毁的庶女,凭什么得到她兄长和解忧的百般维护?!

    “阿婉何时被伤?”解忧一手轻按在胸口,根据疤痕的颜色粗粗估计。大约也有十余年了,这伤应当是昭婉之极幼的时候受的——这女孩的命运和她自己仿佛。

    昭婉之沉吟,想了一下。唇轻轻一弯,“十七载。”

    已经十七年过去了。她瞎了眼睛,见不到自己是何可怖的模样,但她耳力甚好,过去郢都贵女聚会时,常能听到人背后议论纷纷,说昭氏养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儿,仿佛依靠贬低她,她们就能更加尊贵。

    相较那些背后极近尖酸刻薄的话语,昭婉之反而觉得楚蘅率真得可爱。

    “阿婉三岁之年,随族徙居寿春,途中遇盗,族人尽遭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摇了摇头,双手掩面,不愿再说。

    昭桓握了她颤抖的手,叹息,“阿婉乃族中支脉,途中遇盗,护卫不利,无人接应,举族尽早贼子屠戮……待族中寻到之时,已三日过半,阿婉年幼,伤势虽……然未伤及致命。”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,这样的伤,已是毁了她的一生,还不如死了好。

    “桓兄长。”昭婉之侧过身子,很认真地摇头,声音却带着犹豫和不肯定,“吾兄未死,吾兄当真未死……”

    她那时昏迷在血泊之内,隐约听闻脚步声,年长些以后,昭桓告知她,当初族人前往收殓尸体,却是独独少了她同父异母的兄长,她便认定,兄长是被人救走了。

    她一直这样认定,认定她终有一日会与兄长重逢,所以即便面貌可怖,四肢关节因重伤时冷雨侵袭,常年酸痛,她也顽强地活了下来。

    转眼已是十七年,死里逃生的兄长却依然不知所踪,楚国都已经亡了,她更不知道该去哪里寻觅兄长。

    今次昭桓说九嶷有个极厉害的医忧,带她来诊诊病,脸上疤痕或许祛除不了,至少将身体养牢靠一点,其实她半点也没指望,只是来散散心罢了。

    想起临行前昭桓语重心长的劝慰,昭婉之忍不住低了头,眼眶微红,黯然无光的眼中却滚不出泪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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